文|梅君
天暖了,我和儿子的户外之行又活跃起来。周日一大早起床,坐路赶到燕山立交,正好坐7点半发车的路,一路晕里咣当,8点半左右行至桃花岭下车,开始了此行翻山越岭的旅程。
“一度桃花岭,烟霞处处新。纵迷源上路,犹似武陵人。”这是明代诗文大家李攀龙所作《桃花岭》,曾入清乾隆《历城县志》。 桃花岭,位于济南市港九路的最高端,海拔多米。此处四壁环山,满目翠青,自古就是文人墨客向往之地。
正是人间四月天,只见漫山遍野,桃花开、梨花放、燕儿飞、鸟儿鸣,加上人迹罕至,桃花岭确不逊于桃花源。一路蜿蜒向上的高坡,磕磕绊绊,像一条搓衣板,路两旁,全是一株株盛开的桃花,灿漫似轻霞,是不胜凉风的娇羞,落红遍地,似星星点点的离人泪。“花开无人赏,碌碌世人忙。唯有无聊客,寥寥诗两行”。可是,无人来嗅又如何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以花喻人,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。一切盛开时的辉煌都将逝去,一切爱恨情仇终将烟消云散,最大的真相,终是“留不住”这三字啊。所以人这辈子,其实也不必有太多念想。像桃花一样,能不负自己,也不枉来世走一遭的使命,就是完美的一生了。
一路桃花相伴,终于气喘吁吁攀上坡顶,儿子说,接下来要爬的便是麒麟山。麒麟山海拔余米,远观似麒麟。据传,很久以前山上曾住着一只麒麟,一到天气晴朗的日子,它便跑到最高的山脊上晒太阳,因此,得名麒麟山。
沿着绿荫小道往北走,一路行来,竟看到东一座西一座青砖黛瓦的小庙,庄严而神秘。再往前,穿过一道高大的牌坊,便到了一座道观,原来是麒麟山泰山行宫。整座道观坐北朝南,依次排列在山脊上,门殿之后依次是碧霞元君殿、王母宫殿(西院还有桃花姑殿)、玉皇大殿和三清殿。原来,这是道家圣地,怪不得,一路上看到山神庙、龙王庙等那么多小庙宇。在泰山行宫附近的悬崖壁上,还有一个卧龙洞,洞旁就是麒麟泉,静下心来,还不时能听到泉水的叮咚声。
泰山行宫西侧,有一条上麒麟山的小道,两旁是成排成行的苍松翠柏,遮天蔽日的,凉风一起,松涛阵阵,间或有鸟儿婉转吟唱,嘀嘀哩哩,是大自然演奏的最奇妙的乐章,静听着这天籁之音,纷乱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静似水,好似自己便是一棵树、一株草、一缕风,天人合一的感觉便是如此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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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小时候,最喜欢的歌便是《小草》,“没有花香没有树高,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”,最喜欢的诗词是陆游的《咏梅》,“驿外断桥边,寂寞开无主。已是黄昏独自愁,更着风和雨。无意苦争春,一任群芳妒。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。”
都说文如其人,如今,大半辈子走过来,真的如同一棵寂寂无名的小草,一株断桥边的寒梅,清冷苦寒似乎成了人生底色,有未满足的期待、不期而至的失望和许许多多的错过。只不过,年已不惑,曾经沸反盈天的爱恨情仇,如今,却像一杯泡淡了的茶,一泓石子落下的水面,只剩下微微荡起的涟漪,万般滋味,也只剩下深深的遗憾。好花不常开,好景不常在,人生无常,多少再见,是连一声再见都没说,便再也不见。无论多么灿若星火的过往,终难逃瞬间湮灭的那一刻。突如其来、无疾而终,又是多少你侬我侬故事的结尾……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
从幽暗的林荫小道走出来,眼前一亮,仿佛来到了百花园。九点来钟的太阳,金丝线一样地洒下来,路两旁,是一丛丛艳光四射的连翘花,一簇簇笑意吟吟的金银花,一株株低矮却绚丽的山桃花,还有,枯草丛中星星点点的小黄、小粉、小紫花……真是寂寞的山谷里,野百合也有春天呐。
刚刚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。放眼看去,到处是悬崖峭壁、怪石嶙嶙,路也越来越难走,再不专心走路胡思乱想,恐怕要跌下深谷了。看来,身和心,只能有一个在路上啊。远处,只见层峦叠嶂,群山苍茫,时而,有一树两树的桃花、连翘,像一支支燃烧的火把,自顾自地灿烂美丽,这才是纯粹的开放,不为悦人只为悦己啊。不由为自己刚才的伤春悲秋而暗自惭愧。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”,我们都只是这世间的匆匆过客,万事只求半称心吧。斗转星移,人心思变,事有变幻,既然留不住,任它东流去。
翻过麒麟山,一路林阴小道来到了金刚纂村,这里隶属锦绣川乡,位于三面环山的葫芦峪里。村南面的山谷里,一片波光粼粼,原来竟是锦绣川水库。金刚纂村历史上是有名的穷山村,如今早已成了郊旅胜地。看到了传说中的愚公路,十几年前,村里人发扬愚公移山精神,劈山造村,把北山岭生生劈开,修成大道,从此打开了北大门,到市区50多公里的路,缩短了一半。只要功夫深,铁棒也能磨成针啊。
从金刚纂村往东再翻越大大小小几座山岭,穿过了义合村、侯家,便剩下此行最后一座山:猪耳顶。此时,我们都已人困马乏,山谷里人迹罕见,只有一个偌大的养鸡场,鸡鸭鹅扯着嗓子,放肆地比着赛打鸣,沸反盈天的。好吧,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,这里是你们的地盘。此时,我的腿像是要折了一样,几乎一步都迈不动,但儿子非要爬上去,看看猪耳顶到底啥模样。于是,又开始折而上山。
远远看去,猪耳顶有尖尖的山顶,两侧山坡画出两条弧线,如同直立的一只猪耳,山上的松柏如同猪耳上的绒毛,这名字起得形象。猪耳顶海拔400米左右,因为人迹罕至,上山的路很难找,儿子走几步便找找导航,走错了好几次,穿过无数的荆刺,才终于连滚带爬到了山顶。没想到,山脊的路倒很平坦,一人多高的茅草,还是枯黄的,风一吹,前仰后合、沙沙作响,走起来,绵软软的像地毯。山顶上有很多岩石,沧桑而嶙峋,凄凉而雄壮。
站在猪耳顶上,真是一览众山小啊,四周群山连绵起伏,沐浴在阳光下,黑龙寨、朱凤山、青铜山、月牙山尽收眼底,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,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,山风劲吹、四周辽阔,让人大畅其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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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子终于完成了登顶猪耳顶的心愿,此时已到正午时分,因为还要翻过猪耳顶,到黑龙峪坐中午一点的公交赶回市区,所以,我们又开始了急行军,卡着时间,在山崖树林间一路小跑,跌跌撞撞翻下山,又穿过一个小山村,抄近路折回一条乡间小路上。此时,心就像跳出来一样,双腿也开始打颤,终于,赶到了黑龙峪公交发车场,此时,公交已开动,只差三分就开车了,好悬!打上卡、坐上车,心才落回了肚里。
从早上八点半开始,翻山越岭差不多5小时,该走的路走了,该看的风景看了,该发的感慨也发了,这次户外之旅,也算不虚此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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